每天,溪洛渡大坝钢筋工杨远福最喜欢的时间,就是捆扎完钢筋休憩的那一小会儿。他会眯着眼眺望眺望远处山上的自家屋场,再低头睁大眼睛看看算算今天大坝又长高了多少,此时几句诗句也许就会不由自主涌上心头,他如获珍宝地默念着琢磨着。捆钢筋和写诗句两个完全不搭调的事儿,竟在杨远福身上得到了和谐的统一。
老杨是溪洛渡大坝所在地永善县溪洛渡镇白沙村堰塘一组的村民,今年48岁,同村同龄人少有的高中文化,爱写个书法,爱写几句打油诗,很多人戏称他“秀才”。三年前为给两个孩子挣学费,他和其他一些村民来到中国水电八局承建的大坝打工,从大坝基坑干起一直干到如今,最高为285.5米高的大坝还剩2米就浇筑完工了。
老杨在坝上的钢筋工中有一定技术和经验。溪洛渡大坝施工局党工委副书记李福军说,他算得上是个中级钢筋工。除了记住根据大坝不同的部位应该捆扎不同型号的钢筋,老杨还能理解不同捆扎方式背后的原因。比如遇到给大坝扎个有四方孔的时候,都要在四边角的钢筋上再补加一根斜角钢筋,目的是增加受力。老杨嘴里蹦出来的都是有关大坝有关钢筋的术语,和李福军讨论得头头是道。老杨说,手上扎的一根根钢筋就是大坝的骨架,只有骨架扎结实了,大坝才能永固。
老杨喜欢写诗,喜欢书法。这三年来,几乎每天他都是这样度过的:早上5点半起床,爬一里多陡坡山路到村口,搭上同去打工的同村工友老宁的摩托车,赶在7点半前到达溪洛渡大坝工地,吃点早餐开始一天的工作。捆扎钢筋是个力气活,也是个技术活,身高不到一米六、身材非常瘦小的他开始干起来还是很吃力的,但毕竟是“秀才”,很快他就掌握了技巧,弥补了身形的不足。这一捆就是一整天。坝上是没有遮挡的户外作业,夏天最热的时候,钢筋被晒得大约有六七十度,可以把塑料袋烫变形;冬天金沙江河谷中的刺骨寒风毫无遮挡直吹大坝,带走身上所有的热量,他需要不停地干力气活让身体不至于冻僵。
下午下班后,他多半再次搭上老宁的摩托车回家,40分钟的车程,再加上现做晚饭,往往闲下来的时候已九点了。然而此时他才开始坚持一天中最为惬意的事情:他在堂屋里自搭的简易案板上铺一张白纸,专心致志练习毛笔书法,浑然忘我。他更会把白天涌出的诗句记下来,自我欣赏一番。有时候白天在坝上想出几句令人兴奋的好诗,他回家顾不得吃晚饭,马上写下来,然后又带着一天的劳累爬几里山路去找附近有文化的“高人”指点切磋。一直到双方都把诗句改得满意了,他才会心满意足地深一脚浅一脚抹黑回家。
老杨手机里一张和外国质量专家的照片一直舍不得删。那是老外知道他会“写字写诗”,专门寻到坝上要字要诗,还和满身灰浆的他合影。
能在家乡亲自参与建设世界第三的水电站,老杨对自己的工作十分自豪。他说,在大坝打工,不仅是挣钱养家,还能找到写诗的动力,正是日渐增高的大坝和每天不断前进的工地给了他无穷无尽的灵感。他兴致勃勃地给记者展示了多首诗词:其中不乏“开天辟地溪洛,战甲精兵倚天”、“百年长梦横空出,绝壁截断东西水”等豪气的诗句。
临走,老杨用浓重的永善方言不好意思地说:“不怕记者你见笑,我写诗的时候心里头都是笑的!”(作者:王东红 谢泽 张郴芝)